「三体·史罗」咏叹调
三体/
史罗/
是@十四音牙 的音乐会点梗，大史不喜欢听音乐会可是又不得不陪罗辑听的样子。
里面的音乐选段来自《Be some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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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是惨白的天空和昏黄的广漠。以那辆截来的破旧的越野车为原点延伸出一条凌乱的车痕。史强看着罗辑驾驶的车消失在天际线后，便泄了气地瘫在驾驶座上。
他随手点着了烟，然后摸索着这台车的多媒体，点开了歌单。一长串英文歌名映入眼中，他不禁低声啐了一两声脏字。奈何怎么寻找也没有熟悉的中文歌，他索性播了第一首。
“I’m just a boy inside of man,
not exactly who you think I am……”
烟雾中颓靡的他被这个曲调惊醒，手中烟头的灰掉了一地。
他回想起了光锥的奇点，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追溯到的并不是那个昏黑的矿洞，而是一次日常的防恐巡逻。
2.
“史警官，今天晚上八点场的演唱会是我们队带队巡逻。”小郑放了一垛文件在史强的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就是那群外国佬的乐队？”史强随手抄起一张纸，边浏览边不忘吞云吐雾。
“嗯……是的，上级说我们四点半左右就要到场列队。”
“好好好，知道了。”史强撵灭了烟头。
演唱会现场出奇地人满为患，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还不算难度系数高的大场面。史强正守在退场一号口，等着半个小时后演唱会结束。旁边两个年轻的警察聊得正开心，他也没什么想要插话的想法，就在思想放空中听着场馆里传出来的歌声。
“you came and made me who i am……”
音色不错，旋律也挺动人。史强心里想。年轻时他也有一副不赖的嗓子，闲着无聊在警局里唱一两句还能得到很多女孩子的夸赞。那时候眼前这几个小毛孩还不会走路呢。他不明显地笑了笑。
“砰！！”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违和的炸裂声，歌声戛然而止。
“靠！怎么回事！”三个人一齐回头，看见浑浊的烟尘已经从中空升起，几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出口跑出来。
“他妈的，有人炸场子。你们两个，陪我进去看一下！”史强恼怒地跑进了场馆，里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台上那几个歌手不断地用英语抚慰着观众要他们不要慌乱，然而没有什么成效。
史强扒开混乱的人群，拿来一个话筒吼道：“里面的，你们想保命就别挤！警察已经在外面了，你们别他妈慌，哪个口子近走哪个，别给我瞎挤，听见没？”
人们似乎被史强狂躁的声音震慑了，涌向出口的人群逐渐成了形状。
“史强，你找一下这个人，照片发你手机上了，之前在3号口旁边的座位，你去那个口子堵人。”对话机里传来夹着嘈杂的命令声。史强打开手机，果然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孔。“操，人这么多我怎么找得到，玩命啊。”他嘀咕了一句，还是不情愿地在脑中刻下了这个男人的外貌。
他站在出口上的看台盯着不断向外涌出的面孔，不禁感到两眼昏花。突然他注意到那个脸上充满恐惧的男人正在匆匆向外走去，好像还在和后面的某个人在讲话，可是史强并没有看见有谁在回应他。
“喂，你，过来！”史强从看台上灵敏地翻下来，按住那个人的肩膀向外拖。
“诶诶庄颜！你出去后在马路旁边等我，我马上来！”年轻男人说完便转头看着史强，“您好啊警察，什么事情都比不过逃命啊拜托，有什么事急着现在说的啊？”
“你是罗辑吧，我负责带你出去。”史强不耐烦地盯了罗辑一眼。
罗辑跟着这个素昧平生却知道自己名字的警察从一条隐秘的逃生路口走了出去。“上车吧，这一路警戒还没解除，不能确保一定安全，等到了市中心你就可以下车了。”史强口里徐徐地冒出白色的烟气。
“等等，我女朋友还在3号口外边等我啊，我要去找到她。”罗辑不知道这么称呼庄颜她会不会生气，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解释更多，索性这么说了。
“你打个电话呗。”史强已经坐进了驾驶位，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罗辑。“不行，她…没带手机。”罗辑含糊地说道。
史强锐利地盯了他一眼，“行，你去找她，我在这里等你。记得一定要过来，你要知道我们有的是办法找到你，逃掉也没必要嘛。”说着便收回身子，打开对讲机开始交代工作，没去注意罗辑一脸惊恐的神情。
不一会儿史强便看见远处罗辑过来了，身边却什么人都没带。“庄颜，这个警察是带我们回去的。”罗辑语气温和地对着身边说着，在史强看起来像是精神病患者在自言自语。
“你们快点上车，等会就封路了。”史强不耐烦地催促道，却并没问什么。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在沉寂中无感地流逝了。刚到市中心，罗辑就喊住了史强：“庄颜说她要去朋友家办点事，可以让她先下车吗？”他看见史强如鹰的目光从后视镜射了过来。“她可以下了，你还不能。”
罗辑无奈地点点头，看着庄颜下了车，随后史强锁上了车门。
“警察先生，我到底干了什么，你们要抓着我不放？好歹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啊…”罗辑疲软地瘫在坐垫上，偏着头看窗外建筑一栋栋向后移动着。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实话说吧，这是ETO弄的鬼事。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再点个炸弹？警察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偶尔碰上一个热心的，你怎么就吓得像杀了人放了火似的？帮你捡了条命，你还是先开心吧。”史强笑了一声，话语中带着过量的狡黠，“只是，那个声音和身板都挺娇弱的妹子，叫庄颜的，是个假的吧？”
罗辑像触了电地立起身子：“你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罗辑把疑问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他怀疑坐在驾驶座的这个男子是不是学过读心术，或者是专门调查过他什么的。
“她的样子挺好猜的，这点小特征有经验的人都描摹得出来。至于你，上级就只是要我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市中心，你的名字也是在事发后我才知道的。这些事儿都别问我，我也就是个执行命令的。”史强用力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屁股，结束了它的寿命。“哦，到了，你下车吧。”他无表情地打开了车门放走罗辑。
3.
记忆停留于此，史强迷离的目光汇聚了起来。事情过去太久，罗辑似早已忘却这件事。然而史强是不会忘掉的，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的某些心思后，他那不信神佛命数的观念也消散了一大半。或许有些东西还真的是天注定了的东西。史强呆呆地望着车顶，单曲循环着那首曾经因为意外戛然而止的旋律。
那次相遇，使他们的命运交织行入光锥之内，从此向着未来无限延伸着。
“请注意，现在水滴已经停止加速，状态稳定，预计将成为地球同步卫星。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请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慌乱。”一阵强烈的信号紊乱后，车载电视中传来记者的声音。史强松了口气，丢掉手里的烟头，沿着车轮印加速行驶去。
罗辑的身影像一颗漠落的星星顺着半截月亮升起。随后他看见罗辑转过头向史强走来。
“老弟，我真应该跟你打个赌的。走，上车，喝酒去。”史强笑着拍了拍罗辑的肩膀。“史强，你赢了。”罗辑的脸上还惯性似的苦笑着，声音却释然了很多。“我开车吧。”
坐上车，史强就开始趴在车窗上抽烟。薄烟升腾着拢住了远处升起的大半轮月亮，像千百年来萦绕不绝的神话。他看着那清亮的月陷入沉默。罗辑顺手打开多媒体试图缓解凝固的空气，却看见第一首歌惊人的播放次数：14次。
这个不懂鸟语的家伙听一首英文歌听了半个多小时？他是有多担心我？罗辑心里暗自发笑。没想到这个从里油腻到外的男人也会对自己牵肠挂肚？
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首歌的名字上。
“Who i really am?We all wanna be somebody,....”歌声荡漾在一片闪耀的灯光中，坐在观众席的他看着庄颜静静聆听时文静的侧颜。随后是爆炸声，音乐戛然而止……
你是罗辑吧，我负责带你出去。
他猛然惊醒，点了下面的那一首歌，然后不经察觉地看了一眼正在抽烟的男人。那个在岁月中被削去锋芒的背影在月色印衬之下仿佛一个漂浮的鬼魅。
他打开电视，播放出里面难得还存在的几个娱乐频道。“……这个乐队因为一场演唱会意外，对反人类的罪犯深恶痛嫉。他们全体冬眠到现代，专门唱歌给曾遭受过三体危机困扰的冬眠者听，而他们的口号是‘传递跨越世纪的光和热’……”
罗辑的余光瞥见史强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偏过头看了一眼电视。
“想听吗？”罗辑勾了勾嘴角，问道。“这个乐队还真是个奇葩啊，真不怕赚不到钱？之前那个意外我是听说过，不过为了这个就跑到现代来滋润冬眠者的耳朵，铁定是自己找罪受。……”史强轻蔑地评论道。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被前方一片若隐若现的闪光给打断了思路。
“什么鬼……”
4.
史强和罗辑看着乔纳森和希恩斯像一对幸福的情侣一样走了，银色的平原上只剩下他们俩。
“这么说，我又是面壁者了？”罗辑神秘地一笑，“意思就是，我又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权利了？”史强迅速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别又弄些这个那个的，比如那个铜锈饮料。”
罗辑用力地白了大史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打给刚走不久的乔纳森。“乔纳森先生，为了平复冬眠者及其他现代人的心情，我认为应该在这附近举办一场演唱会，就请那个传递光和热的乐队，我认为他们的身份和经历有足够的影响力。对，今晚，你调集人员现在就筹办吧。”
“你还真是及时行乐啊。”
“对，而且这次我还要你一起去看。”
大史淡定的神情瞬间消失，“我？我从来不听演唱会的，别拉我。我之前在反恐大队的时候执演唱会的勤都有后遗症了。”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罗辑露出了一个清朗的笑。“走，现在先去一个黑的地方，我给你解释那颗星星为什么会被打击。”
5.
他们俩的思维从黑暗的宇宙深处逃离回现实。
回到车里，史强点上一根烟，试图从震撼中恢复过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有一段时间产生了星空恐惧症的原因了。”罗辑也点上一根烟，徐徐说道。
“这也太黑了吧……”史强又一次感慨。
“不过人类总会有办法的，别怕嘛。”罗辑吐了口烟，“好了，不要想着这个了，你忘记我们还预约了一场演唱会吗？时间快到了，我们要赶紧赶过去。”说罢，罗辑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不是我说，罗辑，我真的……”“我说过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反正你只要陪着就好了。”罗辑打断了犹豫着的史强。“……行吧，拗不过你。”
没有多久，黄沙漫天中出现了几簇绚丽的灯光，如琉璃般生脆地溅落。罗辑停下车，和史强缓步走去。其中路过了很多警卫，他们看见罗辑激动地险些跪下，不过都被史强迅速地拉了起来。
一个临时场地架了起来，乐手在后台愉快的相互打闹，准备入场。罗辑环顾四周，并没看到什么人，或许是因为发布的消息内容并不张扬。从神情中可以看出来，来的大部分是冬眠者，稀稀拉拉地围绕在场地周围。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现代人的绝望神情，而是出奇的平静。罗辑和史强也是其中的两个。
“在场的人员注意了，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选好合适的位置坐下。”工作人员大声喊道。所谓的位置其实就是席地而坐。冬眠者并没有现代人那么追求精贵，这样的方式甚至更让他们有一种归宿自然之感。明亮的星空被灯光照耀得黯然失色，在人们的背后延伸出宇宙的静谧。
罗辑大步跑到一个视角极佳的地方坐下，并招呼后面正四处张望的大史坐过来。
“你怎么疑神疑鬼的？”罗辑疑惑道。
“保证你的安全。”大史确保四周没有危险后才安稳地坐了下来。
“……”罗辑无言。
他脑海中跳出鲜明的记忆，那一次被他遗忘的相遇。那个把庄颜带来他的生活的、鹰一般敏锐的大史，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一场演唱会，早已将他们带入光锥之内，并且就这么无休止地延伸了两百多年。
“要开始了，认真听。”罗辑用手肘顶了顶史强，后者低声“哦”了一句表示回应。
其实史强又怎么不想听一场体体面面的演唱会呢？只是从中专毕业来到警察局工作的那时候起，责任感就束缚了他。他从一个喜欢唱歌的人逐渐成为在别人听歌时守卫的人。他想到身边人是罗辑，这种责任心就更加强烈了。他甚至想站起来，拿把枪守在外边。但是这一次，罗辑要自己陪他一起听，所以他还是忍住了离开的冲动，平平地坐着。
歌声在鼓点中乍然开始。第一首就是那曾经被打断了的歌。
“When I could only see the floor，
you made my window a door，
so when they say they don't believe，
I hope they see you in me.”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往事像伊甸园后山的雪域一样洁白而宁静，掠走罗辑的思绪。他想起了那个壁炉旁史强平淡的语调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丝毫没有惊讶于庄颜的存在的神色。他又想起了自那时的两百年以后，史强救了他之后不以为然地说：“我就这个命，救命你的命。”或许有些更早的往事，譬如被送去联合国的那个清冷的夜晚，还有那个地窖里他要自己穿上防弹服……更早一些，是演唱会……如果还要再早些呢？他只能回忆起月光下他挖出一个一个水坑，每一个水坑里都有一个月亮。那真是他最早的记忆了。
罗辑这才发现，自己活的稍微清晰的生活，都有史强。
他突然感到肩膀一阵沉重，将他唤回了现实。他偏头一看，却愣住了……
史强靠在罗辑的肩膀上睡着了。
罗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换了一个更适合史强靠着的姿势。这时他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史睡着了的侧颜。
那明显是张沉淀了岁月的脸，经历了无法轻易想象的过往。他没看见过这个男人睡着的样子，只看见他一直在工作，从一个纪年工作到了另一个纪年。
此刻他忽而产生了幻觉——他眼前这个男人这一瞬已经完成了所有职责，他的未来再也不会被沉重的责任所束缚。
如果能这样，罗辑甘愿借肩膀给他靠一辈子。
然而下一秒，现实就找上门来，占据了所有思想。命运是有形的枷锁，就架在他们的身上。光锥之内，他们注定一生劳苦。
罗辑将手轻轻放在史强脸上，粗糙的皮肤触感如同他们身下的沙子。
“大史，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总算有能让你依靠着的一天，我值了。”罗辑轻轻地说。他知道，音乐一结束，宇宙还是这个宇宙，他们都要醒来，都要顺着时间长河奔流而去。他们只拥有这短暂的安宁，再去贪恋一瞬曾经地球还是小婴儿的那段美好日子。
乐曲还在继续，仿佛形成了一阵夜风，掀起了阵阵带着沙尘的空气。远处月亮像盏清冷的长明灯，揭开了夜幕深沉的一角，像是撕去了这颗星球渺远的梦境。
在璀璨的夜空下，史强和罗辑的背影是广漠上最明亮的光点。
在银色的平原上，那两个依偎着的男人的命运在光锥之内交汇，浅吟低唱出最深沉的咏叹调。
Fin.
——
体验了爆肝。肝了近五个小时，蹲阅览室电脑蹲了两个中午。其中有些原著细节无力推敲了，我好困……
真的很喜欢大史，我想罗辑应该比我更不希望大史受苦受累呢。
